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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於一個貧寒的家庭,母親很小就沒了爸爸,是個孤兒。從小,我就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,覺得自己什麼都比不上別人。小時候在學校,每當下雨時,同學的媽媽就會穿得美美的,拿著漂亮的小花傘接他們放學。我的母親也會來接我,可是媽媽騎著一輛破破的腳踏車,穿著雨衣,也讓我穿雨衣,為了怕我那一百零一雙皮鞋弄濕,媽媽會把我的鞋子揣在雨衣口袋裡,原本不太美麗的雨衣就變得鼓鼓的,更顯得狼狽。我一向不是個虛榮的孩子,可是那樣的情況還是會讓當時的我覺得很難堪,尤其家裡一直是爭吵不斷,每當大人因意見不合而拿著菜刀互相追砍時,我都很想消失在這個地球上,心裡自以為街坊鄰居都在偷偷看我們的笑話。

 

母親從小到大到底受過多少苦難與辛酸,是我長大之後才開始思考的問題。小時候只顧著自怨自艾自憐,沒有太多餘力去體會父母的辛酸。媽媽的苦難在結婚後似乎更加劇了,經濟的重擔、婆媳問題以及不體貼的丈夫,在在都加深了母親的愁苦。父親是一名職業軍人,當時因為結婚沒有報備,所以我們家的孩子都無法報戶口,一直到父親的部隊移防到外島,在戶政機關經過一番爭辯與折騰,才把這事擺平。我記得當時坐著二次戰後淘汰的軍用運輸機到外島,飛行過程中吐得一塌糊塗,下飛機後,我跟媽媽說我走不動了,媽媽說到家後要給我西瓜吃,於是我就用盡全力開始小跑步,母親雖然沒讀過什麼書,但生活的智慧還是有的,我也忘記當時有沒有吃到西瓜,只是長大後回顧這一切,很感謝母親的堅強和毅力,在困難的環境中,把我拉拔長大,沒有棄養我。

 

因著對原生家庭的失望,我高中時就逃離家裡到外地求學,但我最想逃避的一切,卻成了現在深深羈絆著我的、切不斷的親情。隨著時光流逝,社會變遷迅速,原本就沒讀過什麼書的母親益發難以適應,現在媽媽變得很依賴我,每當電視上出現一些看不懂的訊息,她會趕快把遙控器遞給我,叫我把那惱人的訊息弄掉;手機聽到語音留言也會很緊張,擔心那是詐騙電話;當母親不知如何與人應對時,我會在中間充當潤滑劑,幫助她化解困難。現在的我跟母親很像朋友,彼此作伴,互相照顧。我也不再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了,畢竟那就是我獨一無二的經歷,造就了現在的我,無關優劣。

 

謝謝上帝賜予我這樣一位母親,一位看似平凡卻又不凡的女子,一個不知如何表達自己,卻以無聲的愛,把小孩養大成人的母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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